列传 卷二十三
苏绰苏绰字令绰,武功人,魏侍中则之九世孙也。
苏绰字令绰,武功郡人,是三国时魏国侍中苏则的第九代孙。
累世二千石。父协,武功郡守。
他的祖辈接连几代都当郡太守。父亲苏协,任职武功郡太守。
绰少好学,博览群书,尤善筭术。
苏绰年轻时喜欢学习,博览群书,特别擅长计算的方法。
从兄让为汾州刺史,太祖饯于东都门外。
他的堂兄苏让出任汾州刺史,太祖在束都门外为他饯行。
临别,谓让曰: 卿家子弟之中,谁可任用者?
临别的时候,太祖对苏让说: 您家子弟之中,谁可以任用?
让因荐绰。
苏让于是推荐了苏绰。
太祖乃召为行台郎中。
太祖就召见苏绰,任命他为行台郎中。
在官岁余,太祖未深知之。
在任一年多,太祖还没有很赏识他。
然诸曹疑事,皆询于绰而后定。
但是各部门的官员有疑难不决的事情,都向苏绰征询然后才作决定。
所行公文,绰又为之条式。
所发送的公文,苏绰又为他们拟定条款格式。
台中咸称其能。
行台的官员都称赞他的才能。
后太祖与仆射周惠达论事,惠达不能对,请出外议之。
后来有一次太祖跟仆射周惠达讨论政事,周惠达不能回答,请求让他出外找人商议。
乃召绰,告以其事,绰即为量定。
于是他把苏绰召来,把讨论的事情告诉他,苏绰立即为他加以裁定。
惠达入呈,太祖称善,谓惠达曰: 谁与卿为此议者?
周惠达再进去呈报太祖,太祖连声叫好,问周惠达: 谁替你想出这些意见的呢?
惠达以绰对,因称其有王佐之才。
周惠达回答说是苏绰,接著称赞他有辅佐帝王的才干。
太祖曰: 吾亦闻之久矣。
太祖说: 我也听说这个人很久了。
寻除著作佐郎。
不久太祖就授任苏绰为著作佐郎。
属太祖与公卿往昆明池观渔,行至城西汉故仓地,顾问左右,莫有知者。
有一次适逢太祖和公卿一起到昆明池观看打鱼,走到城西汉代仓库旧地的时候,回头询问左右侍候的人,没有谁知道。
或曰: 苏绰博物多通,请问之。 太祖乃召绰。具以状对。
有人说: 苏绰见多识广,请问他吧。 太祖就把苏绰召来询问,苏绰就把具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。
太祖大悦,因问天地造化之始,历代兴亡之迹。
太祖十分高兴,接着又问当初开天辟地的事情和历代兴亡的过程。
绰既有口辩,应对如流。
苏绰很有口才,全都对答如流。
太祖益喜。乃与绰并马徐行至池,竟不设网罟而还。
太祖更加欢喜,于是和苏绰一起骑着马并排慢走到了昆明池,竟忘了打鱼的事情而没有设置鱼网就回去了。
遂留绰至夜,问以治道,太祖卧而听之。
于是太祖把苏绰留下一直到了晚上,继续询问治国的方法,自己就躺下来听他陈述。
绰于是指陈帝王之道,兼述申韩之要。
苏绰于是向太祖说明了帝王安邦定国的正确措施,同时又论述了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、韩非子学说的要点。
太祖乃起,整衣危坐,不觉膝之前席。语遂达曙不厌。
太祖听得竟然马上起来,正襟危坐,连膝盖在坐席上往前移了也不知道。
诘朝,谓周惠达曰: 苏绰真奇士也,吾方任之以政。 即拜大行台左丞,参典机密。
就这样两人一直谈论到天亮也不感到厌倦。第二天早上,太祖对周惠达说: 苏绰真是个奇才,我要把政务委任给他。 太祖当即授任苏绰为大行台左丞,让他参与处理机密的事务。
自是宠遇日隆。
从此以后太祖对苏绰的信任和待遇一天天隆厚。
绰始制文案程序,朱出墨入,及计帐、户籍之法。
苏绰又开始制定公文案卷的格式,规定行台发出的文件用朱笔,呈送入行台的文件用墨笔,并且制定记账和户籍登记的方法。
大统三年,齐神武三道入寇,诸将咸欲分兵御之,独绰意与太祖同。
大统三年,齐神武帝兵分三路入侵,各将领都想分兵抵挡,衹有苏绰的意见和太祖相同。
遂并力拒窦泰,擒之于潼关。
于是他们集中兵力抵抗窦泰,在潼关把他活捉。
四年,加卫将军、右光禄大夫,封美阳县子,邑三百户。
大统四年,朝廷加授苏绰为卫将军、右光禄大夫,封爵美阳县子,封地三百户。
加通直散骑常侍,进爵为伯,增邑二百户。
后来又加授通直散骑常侍,提升爵位为伯,增加封地二百户。
十年,授大行台度支尚书,领著作,兼司农卿。
大统十年,苏绰被任命为大行台度支尚书,领著作郎,兼任司农卿。
太祖方欲革易时政,务弘强国富民之道,故绰得尽其智能,赞成其事。
当时太祖正想改革时政,致力于扩展强国富民的路子,因此苏绰得以尽力发挥他的智慧和能力,辅佐太祖成就大事。
减官员,置二长,并置屯田以资军国。
他主张裁减官员,设置党正、里长,并且设置屯田来资助统军治国的费用。
又为六条诏书,奏施行之。
苏绰又草拟了六条诏令,奏请施行。
其一,先治心,曰:
第一条,首先修养自身的思想品德:
凡今之方伯守令,皆受命天朝,出临下国,论其尊贵,并古之诸侯也。
凡是当今的地方长官,都是由天朝任命,派到各地统治一方,说起他们的尊贵地位,都跟古代的诸侯相当。
是以前世帝王,每称共治天下者,唯良宰守耳。
因此前代的帝王,常称说共同治理天下的,衹有优良的郡守县令罢了。
明知百僚卿尹,虽各有所司,然其治民之本,莫若宰守之最重也。
君主明知各部门长官虽然各有所主管的工作,但是作为治理百姓的根本,那就没有什么像郡守县令那样最为重要的了。
凡治民之体,先当治心。
大凡治理百姓的法则,首先应当加强自身的思想品德修养。
心者,一身之主,百行之本。
思想是全身的主宰,各种行为做法的根本。
心不清净,则思虑妄生。
思想不清净,就会胡思乱想。
思虑妄生,则见理不明。见理不明,则是非谬乱。
胡思乱想,就会不明事理。不明事理,就会是非颠倒。
是非谬乱,则一身不能自治,安能治民也!
是非颠倒,就会一身不能自理,这样哪裹还能治理百姓呢?
是以治民之要,在清心而已。
因此治理百姓的关键,在于心地要清净。
夫所谓清心者,非不贪货财之谓也,乃欲使心气清和,志意端静。
所谓心地清净,不是说不贪图钱财,而是要让心情清净平和,精神端正沉静。
心和志静,则邪僻之虑,无因而作。
能够做到心情平和,精神沉静,那么邪恶不正的念头就无由产生。
邪僻不作,则凡所思念,无不皆得至公之理。
邪恶的念头不产生,那么凡是考虑的事情,没有不符合最公正无私的道理。
率至公之理以临其民,则彼下民孰不从化。
用遣最公正无私的道理来治理自己属下的百姓,那么百姓谁还不听从你的教化呢。
是以称治民之本,先在治心。
因此说治理百姓的根本首先在于修养思想品德。
其次又在治身。
其次在于陶冶身心。
凡人君之身者,乃百姓之表,一国之的也。
大凡君主的身心,都是百姓的表率,一国的目标。
表不正,不可求直影;的不明,不可责射中。
标记不正,不能测得笔直的日影;目标不明显,不能要求别人射中。
今君身不能自治,而望治百姓,是犹曲表而求直影也;君行不能自修,而欲百姓修行者,是犹无的而责射中也。
当今君王如果不能很好地陶冶自身,而希望治理好百姓,造就好像用弯曲的标记硬要测得笔直的影一样;君王如果不能注意自身德行的修养,却要百姓修养德行,这就好像没有目标却要求别人非射中不可。
故为人君者,必心如清水,形如白玉。
因此作为君主,必须心如清水,形如白玉。
躬行仁义,躬行孝悌,躬行忠信,躬行礼让,躬行廉平,躬行俭约,然后继之以无倦,加之以明察。行此八者,以训其民。
亲自实行仁义,孝顺父母、敬爱兄长,忠诚守信,礼貌谦让,廉洁公平,勤俭节约,然后再加上毫不倦怠,加上明察秋毫,亲自做好这八个方面,用它来教导百姓。
是以其人畏而爱之,则而象之,不待家教日见而自兴行矣。
因此百姓对君主既敬畏又爱戴,既效法又模仿,美好的品德用不着每家教诲每天显示而自然就可以培养起来了。
其二,敦教化,曰:天地之性,唯人为贵。
第二条,注重教育感化:天地万物的特性,祇有人是宝贵的。
明其有中和之心,仁恕之行,异于木石,不同禽兽,故贵之耳。
因为明白人有中正平和的思想,仁爱宽厚的品行,跟木石有别,与禽兽不同,所以才觉得人是宝贵的。
然性无常守,随化而迁。
然而人性不会永远不变,而是随着教化而变化。
化于敦朴者,则质直;化于浇伪者,则浮薄。
受到敦厚朴实的教化就会质朴正直;受到刻薄虚伪的教化就会虚浮轻薄。
浮薄者,则衰弊之风;质直者,则淳和之俗。
虚浮轻薄就是一种衰落败坏的风气,而质朴正直则是一种淳厚和洽的风俗。
衰弊则祸乱交兴,淳和则天下自治。
衰落败坏,祸乱就会交替出现,淳厚和洽,天下自然就会太平。
治乱兴亡,无不皆由所化也。
治乱兴亡,无不都是由教化所决定的。
然世道雕丧,已数百年。
然而社会风气的败坏,已经几百年了。
大乱滋甚,且二十岁。
天下大乱日益严重,至今也将近二十年。
民不见德,唯兵革是闻;上无教化,惟刑罚是用。
百姓看不到仁德所在,耳闻目睹的祇是战争;统治者不施行教化,衹懂得使用刑罚。
而中兴始尔,大难未平,加之以师旅,因之以饥馑,凡百草创,率多权宜。
国家复兴刚刚开始,巨大的灾难还没有平定,加上战争频繁,灾荒连年不断,各种规章制度刚开始草创,大都还是权宜之计。
致使礼让弗兴,风俗未改。
致使礼让的风尚不能兴起,旧的风俗习惯不能改正。
比年稍登稔,徭赋差轻,衣食不切,则教化可修矣。
近年收成逐渐好转,徭役赋税稍微减轻,人民的衣食不成问题,那么教化就可以进行了。
凡诸牧守令长,宜洗心革意,上承朝旨,下宣教化矣。
大凡各位地方长宫,都应该除去杂念,端正思想,秉承朝廷的旨意,向百姓推行教化。
夫化者,贵能扇之以淳风,浸之以太和,被之以道德,示之以朴素。
所谓感化,贵在能够用淳厚的风尚去倡导,用平和的思想去浸润,用道德的行为去影响,用朴素的作风去示范。
使百姓亹亹,中迁于善,邪伪之心,嗜欲之性,潜以消化,而不知其所以然,此之谓化也。
使百姓勤勉不倦,心中的想法趋向善,邪恶虚伪的念头,贪得无厌的习性都暗暗消失,而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形的原因,造就叫做感化。
然后教之以孝悌,使民慈爱;教之以仁顺,使民和睦;教之以礼义,使民敬让。
然后用孝顺父母、敬爱兄长的道理教导百姓,让百姓慈爱;用仁厚和顺教导百姓,使百姓和睦;用礼义教导百姓,使百姓恭敬谦让。
慈爱则不遗其亲,和睦则无怨于人,敬让则不竞于物。
百姓慈爱就不会遗弃亲人,和睦就不会怨恨他人,恭敬谦让就不会争夺财物。
三者既备,则王道成矣。
这三方面都具备了,那么以仁义治理天下的局面就形成了。
此之谓教也。
这就叫做教。
先王之所以移风易俗,还淳反素,垂拱而治天下以至太平者,莫不由此。
前代君王能够移风易俗、返璞归真、垂肩拱手治理天下而达到太平盛世的局面,没有不是通过教化来实现的。
此之谓要道也。
造就是治理天下的重要方法。
其三,尽地利,曰:人生天地之间,以衣食为命。
第三条,充分发挥地利:人生长在天地之间,把衣食看作是生命一样重要的大事。
食不足则饥,衣不足则寒。
粮食不够就会挨饿,衣服不足就会受寒。
饥寒切体,而欲使民兴行礼让者,此犹逆阪走丸,势不可得也。
当饥寒交迫的时候,却要让百姓实行礼让,造就好像要弹丸往山坡上滚,势必不可能。
是以古之圣王,知其若此,故先足其衣食,然后教化随之。
因此古代英明的君主懂得这个道理,先让百姓丰衣足食,然后才跟着进行教化。
夫衣食所以足者,在于地利尽。
衣食能够丰足的原因,在于充分利用土地有利的条件。
地利所以尽者,由于劝课有方。
能尽量利用土地有利条件的原因,是由于鼓励督促方法适宜。
主此教者,在乎牧守令长而已。
主掌这项教育的人,就在于地方长官了。
民者冥也,智不自周,必待劝教,然后尽其力。
民就是冥的意思,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到,一定要靠勉励教诲,然后才会尽力去做。
诸州郡县,每至岁首,必戒敕部民,无问少长,但能操持农器者,皆令就田,垦发以时,勿失其所。
各州郡县,每到年初一定告诫本地百姓,不论老幼,衹要能拿起农具的,就让他们都到田间,按时耕种,不要让田地荒芜。
及布种既讫,嘉苗须理,麦秋在野,蚕停于室,若此之时,皆宜少长悉力,男女并功,若援溺、救火、寇盗之将至,然后可使农夫不废其业,蚕妇得就其功。
等到播种完毕,茁壮的禾苗需要管理,麦子在田野成熟,蚕在屋裹结茧,在这时候,都应当老幼尽力,男女合作,好像拉起被水淹的人、救火、强盗将要来到一样紧急行动,然后才能使农夫不荒废本业,蚕妇得以完成其工作。
若有游手怠惰,早归晚出,好逸恶劳,不勤事业者,则正长牒名郡县,守令随事加罚,罪一劝百。
如果有游手好闲、早归晚出、好逸恶劳、不努力耕织的人,那么党正、里长就要记下他们的名字上报郡县,郡守县令就应根据情况加以处罚,罚一人就能勉励百人。
此则明宰之教也。
这样才是贤明的官员所应采取的教育方法。
夫百亩之田,必春耕之,夏种之,秋收之,然后冬食之。
一家百亩的田地,必定是春耕、夏种、秋收,然后冬天才有粮食。
此三时者,农之要也。
这三个季节是农业生产的重要时节。
若失其一时,则谷不可得而食。
如果耽误了一个季节,那么谷物就不能收获以供食用了。
故先王之戒曰: 一夫不耕,天下必有受其饥者;一妇不织,天下必有受其寒者。 若此三时不务省事,而令民废农者,是则绝民之命,驱以就死然。
因此前代君王告诫说: 一个农夫不耕种,天下必定有人因此挨饿;一个蚕妇不纺织,天下必定有人因此受寒。 如果这三个季节地方官员不注意审时度势,而使百姓荒废农业生产,这样就等于断绝百姓的性命,把他们赶向死路一样。
单劣之户,及无牛之家,劝令有无相通,使得兼济。
对那些缺乏劳力和没有耕牛的人家,应鼓励他们互通有无,使他们同舟共济。
三农之隙,及阴雨之暇,又当教民种桑、植果,艺其菜蔬,修其园圃,畜育鸡豚,以备生生之资,以供养老之具。
农事的间隙,以及阴雨天气不能干活的空闲子,又应当教百姓种桑树、果树和蔬菜,修整园圃,养育牲畜,以便准备生活的费用,以便供给养老的东西。
夫为政不欲过碎,碎则民烦;劝课亦不容太简,简则民怠。
处理政务不要过于琐碎,遇于琐碎百姓会感到烦扰;鼓励督促也不容许太简单,过于简单百姓就会懈怠。
善为政者,必消息时宜而适烦简之中。
善于处理政务的官员,必须根据当时实际情况的变化而使烦简适中。
故诗曰: 不刚不柔,布政优优,百禄是求。 如不能尔,则必陷于刑辟矣。
因此《诗经》中说: 不刚不柔,施行政令宽和,就能求得百福。 如果不能如此去做,那么必定会陷于施用刑律的境地。
其四,擢贤良,曰:天生蒸民,不能自治,故必立君以治之。
第四条,选拔贤良人才:天生平民百姓,自身不能臻于完美的境界,因此必须设立君主来治理。
人君不能独治,故必置臣以佐之。
国君不能独自一人管理天下,因此必须安排官员来辅佐。
上至帝王,下及郡国,置臣得贤则治,失贤则乱,此乃自然之理,百王不能易也。
上至帝王,下到郡国。安排大臣如能得到贤人担任,天下就太平无事;如果没有贤人,天下就会动乱,造就是自然的道理,即使一百个帝王也改变不了。
今刺史守令,悉有僚吏,皆佐治之人也。
现在各级地方长官,都设置僚属,这些都是辅佐管理政务的人。
刺史府官则命于天朝,其州吏以下,并牧守自置。
刺史州官就由朝廷任命,州官以下的僚属,全都由刺史郡守自己任命。
自昔以来,州郡大吏,但取门资,多不择贤良;末曹小吏,唯试刀笔,并不问志行。
自古以来,州郡的高级属员祇凭藉门第资格任命,大多没有选择德才兼备的人才;低级小吏衹是试其文笔优劣,全不问道德品行。
夫门资者,乃先世之爵禄,无妨子孙之愚瞽;刀笔者,乃身外之末材,不废性行之浇伪。
所谓门第资格,不过是先辈的爵位高低,俸禄的多少,不能担保子孙后代不愚昧;所谓文笔,不过是自身之外的末技,不会改变性格品行的刻薄伪诈。
若门资之中而得贤良,是则策骐骥而取千里也;若门资之中而得愚瞽,是则土牛木马,形似而用非,不可以涉道也。
如果在门第资格高贵的人士之中能找到德才兼备的人才,造就好像驾驭着骏马而驰骋千里;如果在门第资格高贵的人中找到的是愚昧的庸才,这样就好像泥牛木马一样,形状相似但用途却完全不同,是不能登程的。
若刀笔之中而得志行,是则金相玉质,内外俱美,实为人宝也;若刀笔之中而得浇伪,是则饰画朽木,悦目一时,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。
如果在文笔高超的人士中找到道德品行优秀的人才,这样就是具有黄金般的外表和玉石般的品质,裹外都美,确实是人中珍宝;如果在懂得舞文弄墨的人中找了一些刻薄伪诈的小人,这样就好像在朽木上雕饰图案,衹能一时好看,却不能用来充当椽木使用。
今之选举者,当不限资荫,唯在得人。
现在选拔举荐人才,应当不限资格祖荫,祇在乎找到真正的良才。
苟得其人,自可起冢养而为卿相,伊尹、傅说是也,而况州郡之职乎。
假如能找到优秀的人才,自然可以把养马的奴仆起用为公卿宰相,伊尹、傅说就是这样的例子,更何况州郡的职位呢。
苟非其人,则丹朱、商均虽帝王之胤,不能守百里之封,而况于公卿之冑乎。
假如不是优秀的人才,那么即使是丹朱、商均那样的帝王后代,也不能保住百里的封地,何况公卿的后代呢。
由此而言,观人之道可见矣。
由此说来,观察一个人的道理就显耐易见了。
凡所求材艺者,为其可以治民。
大凡选拔官员要求其具备的才干技艺,是因为可以用来治理百姓。
若有材艺而以正直为本者,必以其材而为治也;若有材艺而以奸伪为本者,将由其官而为乱也,何治之可得乎。
如果具有才干、技艺,又以正直的品德作为做人的根本,他必定用自己的才干把本职工作做好;如果有才干技艺却把邪恶伪诈作为做人的根本,他就会依仗自己的官位做坏事,又怎么能够治理得好呢。
是故将求材艺,必先择志行。
因此要选取有才干技艺的人才,必定首先观察一个人的道德品行。
其志行善者,则举之;其志行不善者,则去之。
那些道德品质好的,就推举他;那些道德品行不好的,就弃置不用。
而今择人者多云 邦国无贤,莫知所举 。
如今负责选拔人才的官员大都说 自己管辖的那个地方没有贤才,不知该举荐谁 。
此乃未之思也,非适理之论。
这种说法是从来没有认真思考,并不是合理的言论。
所以然者,古人有言:明主聿兴,不降佐于昊天;大人基命,不擢才于后土。
之所以这样批评他们,是因为古人有这样的见解:英明的君主能够兴起,不是由于上天给他降下辅佐的大臣;德行高尚的人能够创业,不是由于地神给他选拔人才。
常引一世之人,治一世之务。
经常是引用当世的人才,治理当世的政务。
故殷、周不待稷、契之臣,魏、晋无假萧、曹之佐。
因此商、周不可能依赖稷、契时代的大臣,魏、晋无法藉助萧何、曹参来辅佐。
仲尼曰: 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如丘者焉。 岂有万家之都,而云无士,但求之不勤,择之不审,或用之不得其所,任之不尽其材,故云无耳。
孔子说过: 有十家人聚居的地方,必定有像我孔丘一样忠诚守信的人在其中。 哪裹会有万户人家的都市,却说没有人才的道理,衹是寻找不力,选择不精,或者使用不得其所,委任不尽其才,所以说没有罢了。
古人云: 千人之秀曰英,万人之英曰隽。 今之智效一官,行闻一邦者,岂非近英隽之士也。
古人说: 千人之中的优秀人士叫做英,万人之中的英才叫做俊。 现在才智足以授予一个官职,德行能够闻名一方的人,难道不是接近英俊的人才吗?
但能勤而审察,去虚取实,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,则民无多少,皆足治矣。
衹要能尽力去审察,辞退徒有虚名的人,选取有真才实学的人,各自发现本州郡中最优秀的人才来任用,那么无论百姓有多少,都能把地方治理好。
孰云无贤!
谁说没有贤才呢!
夫良玉未剖,与瓦石相类;名骥未驰,与驽马相杂。
良玉在没有破开之前,跟瓦片石头相似;骏马还没有奔驰的时候,跟劣马相混杂也分不出来。
及其剖而莹之,驰而试之,玉石驽骥,然后始分。
等到把玉石剖开使它显露晶莹,让骏马飞驰来验试它的本领,这样美玉和石头、骏马和劣马才能分辨清楚。
彼贤士之未用也,混于凡品,竟何以异。
那些贤人在还没有任用之前,混杂在平常的人群之中,凭什么能看出他们的不同呢。
要任之以事业,责之以成务,方与彼庸流较然不同。
关键是要把事业交给他们,责求他们成就事业,才能比较出他们跟那些庸人截然不同。
昔吕望之屠钓,百里奚之饭牛,宁生之扣角,管夷吾之三败,当此之时,悠悠之徒,岂谓其贤。
古代的吕望以屠杀牲畜和钓鱼为生,百里奚替人喂牛,宁生敲打牛角求仕,管仲曾经几次打败仗,在那时候,众多的庸人难道会说他们是贤人吗。
及升王朝,登霸国,积数十年,功成事立,始识其奇士也。
等到他们当上王朝或者称霸的诸侯大国的辅佐,经过几十年,大功告成,事业完成,人们才认识到他们是奇才。
于是后世称之,不容于口。
于是后代的人称赞他们的话,说也说不完。
彼瑰伟之材,不世之杰,尚不能以未遇之时,自异于凡品,况降此者哉。
他们那样奇特的人才,非凡的俊杰,还不能在没有受到重用的时候,把自己跟普通人区别开来,何况才干比不上他们的人呢。
若必待太公而后用,是千载无太公;必待夷吾而后任,是百世无夷吾。
如果必定要等有了姜太公然后才任用,这样一千年也没有太公;必定要等有了管仲然后才委任,这样一百代也没有管仲。
所以然者,士必从微而至着,功必积小以至大,岂有未任而已成,不用而先达也。
所以这样说的原因,是因为士人必定是从卑微发展到显贵,功劳必定从小积累到大,哪裹有还没有委任就事业已成。不任用就先显达的道理。
若识此理,则贤可求,士可择。
如果懂得这个道理,那么贤人就能找到,士人也能够加以选择。
得贤而任之,得士而使之,则天下之治,何向而不可成也。
找到贤人然后委任他,找到贤士然后使用他,那么天下要治理好,还有什么不能成功的呢。
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。
然而善于任用官员的人必定首先要减少他的官员。
官省,则善人易充,善人易充,则事无不理;官烦,则必杂不善之人,杂不善之人,则政必有得失。
官员减少了,那么好的人才容易充实到官府之中人才充实了,那么事情没有处理不好的;官员烦多,那么必定混杂不好的人,混杂了不好的人,那么政务必定有过失。
故语曰: 官省则事省,事省则民清;官烦则事烦,事烦则民浊。
因此人们说: 官员减少了,麻烦事情也会减少;麻烦事情少了,百姓就会清醒。
清浊之由,在于官之烦省。案今吏员,其数不少。
官员繁多,琐事也就繁多;琐事繁多,百姓就会感到头脑昏乱。 清醒和昏乱的由来,在于官员的繁多还是减少。考察当今官员人数并不少。
昔民殷事广,尚能克济,况今户口减耗,依员而置,犹以为少。
当初人多事广的时候,尚且能把政务搞好,何况现在户口减少,按照人数来设置官员,有人还认为太少。
如闻在下州郡,尚有兼假,扰乱细民,甚为无理。
好像听说下边的州郡,还有兼任或暂代官职的情况,因此搅扰百姓,太没道理。
诸如此辈,悉宜罢黜,无得习常。
像逭一类的官吏,全都应当罢免,不能习以为常。
非直州郡之官,宜须善人,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,皆当审择,各得一乡之选,以相监统。
不仅州郡的官员应当任用优秀的人才,就是基层的闾里正长一类的职务,都应当慎重选择,以便各自能选拔出一乡之中最合适的人才,来管理百姓。
夫正长者,治民之基。
党正里长是治理百姓的基础。
基不倾者,上必安。
基础不倾斜,处于上位的必定安稳。
凡求贤之路,自非一途。
大凡寻求贤才的途径,自然不止一条。
然所以得之审者,必由任而试之,考而察之。
然而要审慎地选拔贤人的方法,必须通过任用来测试他们的能力,通过考核来观察他们的优劣。
起于居家,至于乡党,访其所以,观其所由,则人道明矣,贤与不肖别矣。
从家庭到乡间,查访他们做法的依据,观察他们取得成绩的缘由,那么他们的为人之道就清楚了,贤良和品行不好的人就可以区别开来了。
率此以求,则庶无愆悔矣。其五,恤狱讼,曰:
用这样的方法来寻求人才,那就大概没有过失了。第五条,慎重对待诉讼:
人受阴阳之气以生,有情有性。
人类感受阴阳二气而生,因此有感情有本性。
性则为善,情则为恶。
本性使人们行善,感情控制不住就容易作恶。
善恶既分,而赏罚随焉。
善恶已经区分,赏罚随后也要得到运用。
赏罚得中,则恶止而善劝;赏罚不中,则民无所措手足。
赏罚得当,那么恶行被制止而善行得到鼓励;赏罚不当,那么百姓就会手足无措。
民无所措手足,则怨叛之心生。
百姓手足无措,怨恨反叛的念头就会产生。
是以先王重之,特加戒慎。
因此前代的君王重视赏罚,特加戒慎。
夫戒慎者,欲使治狱之官,精心悉意,推究事源。
戒慎,就是要使审理案件的官员细心地尽力推究案件的根由。
先之以五听,参之以证验,妙睹情状,穷鉴隐伏,使奸无所容,罪人必得。
首先要从五个方面听取案情,再拿其他证据作参考,巧妙审察细节,深入查明隐情,使奸诈之人无处容身,犯罪之人必定捉拿归案。
然后随事加刑,轻重皆当,赦过矜愚,得情勿喜。
然后根据不同的情况判刑,判罚轻重适当,赦免轻微过失,原谅愚昧犯法,查明实情也不要自鸣得意。
又能消息情理,斟酌礼律,无不曲尽人心,远明大教,使获罪者如归。
还要能够参考人情事理,斟酌礼制法律,无不曲尽人情,深明仁义礼教,使犯罪的人好像回到家中一样。
此则善之上也。
这才是最好的做法。
然宰守非一,不可人人皆有通识,推理求情,时或难尽。
然而地方长官并不止一人,不可能人人都有通达的见识,推求情理,有时也很难穷尽。
唯当率至公之心,去阿枉之志,务求曲直,念尽平当。
祇是应当本着最公正的心地,去除曲意偏袒的念头,务求判明是非曲直,尽量使判决量刑都公平得当。
听察之理,必穷所见,然后栲讯以法,不苛不暴,有疑则从轻,未审不妄罚,随事断理,狱无停滞。
听诉和审查的方法,必须把所发现的情况追查得一清二楚,然后按法律用刑审讯,不苛刻不残酷,有疑问就从轻发落,还没有审查清楚就不乱施刑罚,根据事实判决处理,案件决不拖延积压。
此亦其次。
这样也是较好的做法。
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残暴,同民木石,专任捶楚。
如果不用仁厚宽恕的方式而肆意采用残暴的手段,把百姓视同木石,专用刑具鞭打。
巧诈者虽事彰而获免,辞弱者乃无罪而被罚。
这样的话,巧言诡诈的人虽罪状明显却免于治罪,不善言辞的人却无罪而遭受刑罚。
有如此者,斯则下矣,非共治所寄。
像这样处理案件的,这就是最差的了,不是共同治理天下所可以依赖的。
今之宰守,当勤于中科,而慕其上善。
当今的地方长官,应当尽力按较好的做法处理,并慕求最好的做法。
如在下条,则刑所不赦。
如果是用最差的做法,那么刑律不会放过他们。
又当深思远大,念存德教。
此外又应当深刻地思考远大的事业,心中要想到以德政教化百姓。
先王之制曰,与杀无辜,宁赦有罪;与其害善,宁其利淫。
前代先王的规定曾说到,与其滥杀无辜,宁可宽恕罪人;与其伤害好人,宁可利于奸邪。
明必不得中,宁滥舍有罪,不谬害善人也。
这就说明如果明知不能处理得当,那就宁可错免罪人,也不乱伤害好人。
今之从政者则不然。
当今执政的人却不是这样。
深文巧劾,宁致善人于法,不免有罪于刑。
他们死板地固守法律条文,千方百计罗列过失,宁可使好人受刑法处罚,也不让罪人免于刑罚。
所以然者,皆非好杀人也,但云为吏宁酷,可免后患。
他们这样做的原因,都不是喜欢杀人,衹是认为当官就宁可严酷,这样可以避免因漏判而带来的后患。
此则情存自便,不念至公,奉法如此,皆奸人也。
这样做就是怀有利己的心理,而不考虑最公正的原则,像这样执行法令,都是奸邪之人。
夫人者,天地之贵物,一死不可复生。
人是天地万物之中最宝贵的,死了就不能复活。
然楚毒之下,以痛自诬,不被申理,遂陷刑戮者,将恐往往而有。
然而在酷刑之下,因为受不住刑讯的痛苦而自诬有罪,又不经申诉审理,就被判刑杀害,恐怕到处都有。
是以自古以来,设五听三宥之法,着明慎庶狱之典,此皆爱民甚也。
因此自古以来,设置了从五个方面听取诉讼、对三种情况从宽处理的原则,写下了明察细审案件的法典,这些都是十分爱惜人民的做法。
凡伐木杀草,田猎不顺,尚违时令,而亏帝道;况刑罚不中,滥害善人,宁不伤天心、犯和气也!
凡是砍树、割草、打猎不依时节,尚且违反有关农事的政令而损害帝王的治国之道;何况刑罚不当,乱杀好人,难道不使皇天伤心,触犯阴阳交合而化生万物的和气吗!
天心伤,和气损,而欲阴阳调适,四时顺序,万物阜安,苍生悦乐者,不可得也。
皇天伤心,和气受损,而想阴阳协调合适,四季顺理有序,万物丰盛乎安,百姓快乐高兴,这是不可能的。
故语曰,一夫吁嗟,王道为之倾覆,正谓此也。
因此有人说过,一个人叹息,王道就会因此倾覆,说的正是这种情况。
凡百宰守,可无慎乎。
所有的地方长官,能不审慎匿。
若有深奸巨猾,伤化败俗,悖乱人伦,不忠不孝,故为背道者,杀一利百,以清王化,重刑可也。
如果有人老奸巨猾,伤风败俗,违背人伦,不忠不孝,故意做出违背道德的行为,杀掉一人而有利于众人,以便使君王的教化清明,这样即使用重刑也是可以的。
识此二途,则刑政尽矣。
懂得这两方面判罚的原则,那么刑政就完备了。
其六,均赋役,曰:
第六条,平均赋税徭役:
圣人之大宝曰位。
圣人最宝贵的是地位。
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聚人曰财。
用来守住地位的是仁爱,用来凝聚百姓的是财富。
明先王必以财聚人,以仁守位。
遣说明前代君王必定用财富凝聚百姓,用仁爱保守地位。
国而无财,位不可守。
国家如果没有财富,地位就保不住。
是故三以来,皆有征税之法。
因此从三皇五帝以来,都有征税的做法。
虽轻重不同,而济用一也。
虽然轻重不同,但作用是一样的。
今逆寇未平,军用资广,虽未遑减省,以恤民瘼,然令平均,使下无匮。
现在叛贼强盗还没有扫干,军队费用的开支很大,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减省,以便救济百姓的疾苦,但要使它平均,让百姓不缺乏生活资料。
夫平均者,不舍豪强而征贫弱,不纵奸巧而困愚拙,此之谓均也。
所谓平均,不是免除豪强而衹征收贫弱人家,不纵容奸邪诡诈的人而使愚昧笨拙的人受困,造就叫做平均。
故圣人曰: 盖均无贫。
因此圣人说: 衹要平均就没有贫困。
然财货之生,其功不易。
然而财物的生产,其工作也不容易。
织纴纺绩,起于有渐,非旬日之间,所可造次。
纺线织布,从一丝一线逐渐做起,不是十来天就可以随便完成的。
必须劝课,使预营理。
必须不断鼓励督促,使人们预先经营料理。
绢乡先事织纴,麻土早修纺绩。
出产丝织品的地方事先做好织作布帛之事,种麻的地方及早备办缉麻纺鲢。
先时而备,至时而输,故王赋获供,下民无困。
提前做好准备,到时就能交纳,所以朝廷的赋税能够得到供给,百姓也不会困苦。
如其不预劝戒,临时迫切,复恐稽缓,以为己过,捶扑交至,取办目前。
如果不预先鼓励劝诫,到征收期限紧迫的时候,又怕拖延时间成为自己的过失,于是鞭抽棍打,责令马上备办交纳。
富商大贾,缘兹射利,有者从之贵买,无者与之举息。
那些富有的商买趁此机会牟取暴利,有钱人家向他们高价购买,无钱的向他们付息借贷。
输税之民,于是弊矣。
交纳赋税的百姓于是遭殃了。
租税之时,虽有大式,至于斟酌贫富,差次先后,皆事起于正长,而系之于守令。
征收租税的时候,虽然有大致的规定,至于考虑贫富差别,排列先后顺序,都由基层的党正里长提出意见,再由郡守县令决定。
若斟酌得所,则政和而民悦;若检理无方,则吏奸而民怨。
如果考虑周全,那么政治和洽而百姓高兴;假如审核处理不得法,那么官吏就会作恶而百姓怨恨。
又差发徭役,多不存意。
此外分派徭役,官员多不用心。
致令贫弱者或重徭而远戍,富强者或轻使而近防。
致使贫穷体弱的人有的服重役而到远方防守,富有体壮的人有的派上轻差而在附近防卫。
守令用怀如此,不存恤民之心,皆王政之罪人也。
郡守县令考虑事情如此草率,没有一点怜悯百姓的心肠,都是君王政务的罪人。
太祖甚重之,常置诸座右。
太祖很重视这六条韶令,常把它放在座位右边。
又令百司习诵之。
他又命令各部门官员学习背诵。
其牧守令长,非通六条及计帐者,不得居官。
那些州官、郡守、县令等官长,凡是不通晓六条韶令和记账方法的,不能够任职。
自有晋之季,文章竞为浮华,遂成风俗。
自从晋朝末年以来,文章竞相追求浮华的风格,终于成为习惯。
太祖欲革其弊,因魏帝祭庙,群臣毕至,乃命绰为大诰,奏行之。
太祖想革除这种弊病,就趁着魏帝祭庙,群臣全都来到的机会,命令苏绰写了一篇大诰,奏请魏文帝推行。
其词曰:惟中兴十有一年,仲夏,庶邦百辟,咸会于王庭。
大诰说:国家中兴十一年,仲夏,各地百官,全都会集朝廷。
柱国泰洎群公列将,罔不来朝。
上自柱国宇文泰,下至群公列将,没有谁不来朝拜。
时乃大稽百宪,敷于庶邦,用绥我王度。
当时大力制定各种法令,施予各地,用来告知我王法度。
皇帝曰: 昔尧命羲和,允厘百工。
皇帝说: 当初尧任命羲和,恰当地管理百官。
舜命九官,庶绩咸熙。
舜任命九官,各种事业兴办起来。
武丁命说,克号高宗。
武丁任命傅说,能够号称高宗。
时惟休哉,朕其钦若。
天时美好,寡人敬重顺从。
格尔有位,胥暨我太祖之庭,朕将丕命女以厥官。 六月丁巳,皇帝朝格于太庙,凡厥具僚,罔不在位。
你们各有职位,全都来到我太祖的王庭,寡人将把那些官职奉天意任命给你们。 六月丁巳,皇帝到太庙朝拜,凡是官员,无不在位。
皇帝若曰: 咨我元辅、群公、列将、百辟、卿士、庶尹、御事,朕惟寅敷祖宗之灵命,稽于先王之典训,以大诰于尔在位。
皇帝这样说: 啊!我朝宰相、群公、列将、百官、卿士、庶尹、御事,寡人恭敬地发布祖宗的灵命,查考先王的典章训示,来告诫你们在职的诸位。
昔我太祖神皇,肇膺明命,以创我皇基。
当初我太祖神皇,开始接受圣明的命令,来创立我朝伟大的基业。
烈祖景宗,廓开四表,底定武功。
烈祖景宗,开拓四方,以武功平定天下。
暨乎文祖,诞敷文德,龚惟武考,不霣其旧。
到了文祖,大力施行文教德政,遵奉武考,不失旧制。
自时厥后,陵夷之弊,用兴大难于彼东丘,则我黎人,咸坠涂炭。
自那时以后,衰颓的弊端已起,因而在那束丘兴起大难,我黎民百姓,都陷于涂炭。
惟台一人,缵戎下武,夙夜祗畏,若涉大川,罔识攸济。
我继承先王帝业,早晚敬畏,好像要渡过大河一样,不知道该从哪裹过去。
是用稽于帝典,揆于王廷,拯我民瘼。
因此稽查先帝典章,在朝廷上揣测,力求拯救百姓于疾苦之中。
惟彼哲王,示我彝训,曰天生蒸民,罔克自乂,上帝降鉴叡圣,植元后以乂之。
那贤明的君王,给我昭示日常的训诫,说苍天降生众多百姓,他们却不能治理自己,天帝俯察明智通达,设置天子来治理百姓。
惟时元后弗克独乂,博求明德,命百辟群吏以佐之。
衹是天子也不能独自治理,要广泛征求才德兼备之人,任命百官群臣来辅佐他。
肆天之命辟,辟之命官,惟以恤民,弗惟逸念。
于是上天任命君主,君主任命百官,衹是用以救助民众,而并不是贪求安逸的想法。
故其彝训曰: 后克艰厥后,臣克艰厥臣,政乃乂。 今台一人,膺天之嘏,既陟元后。
君主是头,黎民是脚,股肱的作用则是辅佐。上下一个整体,各自都在自己负责的岗位上辛劳,这样就能达到统治天下的准则要求。因此常训说: 君王能够付出君王的艰辛,大臣能够付出大臣的艰辛,政局就能安定。 现在我承受上天之福。已登上天子宝座。
股肱百辟又服我国家之命,罔不咸守厥职。
各位辅助大臣又服从我国家的命令,无不恪守职责。
嗟夫,后弗艰厥后,臣弗艰厥臣,于政何弗斁,呜呼艰哉!
唉,如果君王不能付出君王的艰辛,大臣不能付出大臣的艰辛,政局怎么会不败坏呢。啊,确实艰辛啊!
凡尔在位,其敬听命。
诸位凡是在职的,希望听从寡人之命。
皇帝若曰: 柱国,唯四海之不造,载繇二纪。
皇帝这样说: 柱国,四海不幸,由开始至今已有两代。
天未绝我太祖列祖之命,用锡我以元辅。
皇天还没有断绝我太祖列祖之运命,因而把重臣赐给我。
国家将坠,公惟栋梁。
国家将要衰败,先生是国家的栋梁。
皇之弗极,公作相。
君王考虑不到之处,先生起来辅佐。
百揆諐度,公惟大录。
百官如有违反法度,先生可作统领。
公其允文允武,克明克乂,迪七德,敷九功,龛暴除乱,下绥我苍生,旁施于九土。
先生文武兼备,能明察是非,能治理天下,遵循武功七德,施行文事九功,平定暴乱,安抚我百姓,施恩九州土地。
若伊之在商,周之有吕,说之相丁,用保我无疆之祚。
好比伊尹在商,周王朝有吕尚,傅说辅佐武丁,因而可保我朝无穷无尽的幸福。
皇帝若曰: 群公、太宰、太尉、司徒、司空。
皇帝这样说: 群公、太宰、太尉、司徒、司空。
惟公作朕鼎足,以弼乎朕躬。
诸位作为寡人的三公重臣,辅佐寡人。
宰惟天官,克谐六职。
宰相是百官之首,能够协调治、教、礼、政、刑、事六种职事。
尉惟司武,武在止戈。
太尉主管武事,武事的作用在于制止干戈。
徒惟司众,敬敷五教。
司徒掌管人民,恭敬地施行各种教化。
空惟司土,利用厚生。
司空负责土地,利用田地使人民生活充裕。
惟时三事,若三阶之在天;惟兹四辅,若四时之成岁。
这三公职位,好像三台星在天上;这四个辅佐天子的官职,好像四季合起来组成一年。
天工人其代诸。
上天的职任,我们这些人可要代替它去完成。
皇帝若曰: 列将,汝惟鹰扬,作朕爪牙,寇贼奸宄,蛮夷猾夏,汝徂征,绥之以惠,董之以威。
皇帝这样说: 各位将领,你们要大展雄才,作寡人英勇善战的勇士,贼寇违法作乱,蛮夷侵扰中原,你们前往征讨,用仁惠安抚他们,用威严监督他们。
刑期于无刑,万邦咸宁。
施用刑罚期待达到无刑的地步,天下各地全都安宁。
俾八表之内,莫违朕命,时汝功。
使八方之内,没有谁违抗寡人的命令,这是你们的功劳。
皇帝若曰: 庶邦列辟,汝惟守土,作民父母。
皇帝这样说: 各地众官,你们掌管所辖的区域,要作百姓的父母。
民惟不胜其饥,故先王重农;不胜其寒,故先王贵女功。
百姓不能忍受饥饿,因此前代君王重视农业生产;百姓不能忍受寒冷,所以前代君王重视女功。
民之不率于孝慈,则骨肉之恩薄;弗惇于礼让,则争夺之萌生。
如果百姓不遵行孝慈,那么他们骨肉的恩情就会淡薄;不笃守礼让,那么他们争夺的恶念就会产生。
惟兹六物,寔为教本。
衹有这六件事情,才确实是教化的根本。啊!
呜呼!为上在宽,宽则民怠。
身居上位治理百姓的官员应当宽容,但过于宽容百姓又会懈怠。
齐之以礼,不刚不柔,稽极于道。
衹有用礼法使他们思想行动一致,不刚不柔,才符合中正之道的准则。
皇帝若曰: 卿士、庶尹、凡百御事,王省惟岁,卿士惟月,庶尹惟日,御事惟时。
皇帝这样说: 卿士、各宫首长、办事人员,六件事情的实行,君王每年视察各地一次,卿士则应每月一次,众宫首长每天都应巡视,办事人员则应随时检查。
岁月日时,罔易其度,百宪咸贞,庶绩其凝。
年月曰时,不改变那些制度,百官都作出表率,事业也就能成功。啊!
呜呼!惟若王官,陶均万国,若天之有斗,斟元气,酌阴阳,弗失其和,苍生永赖;悖其序,万物以伤。
你们这些王官,治理各地,好像上天有北斗星,斟酌宇宙阴阳二气,不使它们失掉和谐,百姓永远有所依赖;如果违反了应有的次序,世间万物就会因此受到损伤。
时惟艰哉! 皇帝若曰: 惟天地之道,一阴一阳;礼俗之变,一文一质。
这是十分艰辛的事情啊! 皇帝这样说: 天地的规律,一阴一阳;礼俗的变化,一文一质。
爰自三五,以迄于兹,匪惟相革,惟其救弊,匪惟相袭,惟其可久。
从三皇五帝一直到今天,不仅有所变革,正因为它可以挽救时弊,不仅有所沿袭,正因为它可以保持长久。
惟我有魏,承乎周之末流,接秦汉遗弊,袭魏晋之华诞,五代浇风,因而未革,将以穆俗兴化,庸可暨乎。
我魏王朝,承袭周王朝的颓风败俗,接续秦、漠遗留的弊病,沿袭魏、晋的虚浮,五个朝代的浮薄风气,都相沿至今而还没有改革,如果要用它来使风俗纯正,振兴教化,难道能达到目的吗。
嗟我公辅、庶僚、列侯,朕惟否德,其一心力,祗慎厥艰,克遵前王之丕显休烈,弗敢怠荒。
我朝宰相、百官、列侯,寡人德微,还可凭着全副心力,敬慎于事业的艰辛,能遵循前代君王英明美好的事业,不敢怠懈荒废。
咨尔在位,亦协乎朕心,惇德允元,惟厥难是务。
啊,你们各在其职,也要跟我的想法一致重视有德行的人,信任仁厚的人,致力于这一艰辛的事业。
克捐厥华,即厥实,背厥伪,崇厥诚。
要能够捐弃浮华,追求真实,背离虚假,推崇诚信。
勿愆勿忘,一乎三代之彝典,归于道德仁义,用保我祖宗之丕命。
不要违反不要忘却,统一夏、商、周三代的固定法典,集中到道德仁义之上,用来保全我祖宗伟大的天命。
荷天之休,克绥我万方,永康我黎庶。
承受皇天的福禄,能够安抚天下各地,永远使我朝百姓安宁。
戒之哉!
大家要谨慎啊!
戒之哉!
谨慎啊!
朕言不再。 柱国泰洎庶僚百辟拜手稽首曰: 亶聪明作元后,元后作民父母。 惟三五之王,率繇此道,用臻于刑措。
我的话不说第二遍了。 柱国宇文泰及百官跪拜叩头说: 确实聪明的人就做君主,君主做百姓的父母。 三皇五帝大都遵行这种治国之道,以使可以弃置刑法而不用。
自时厥后,历千载而未闻。
自那时以后,历经千年就再没有听说过。
惟帝念功,将反叔世,逖致于雍。庸锡降丕命于我群臣。
皇帝怀念三皇五帝的功绩,将要改变衰乱的时代,招引远方百姓和睦相处,于是赐降天命给我等群臣。
博哉王言,非言之难,行之实难。
君王这番话真是博大啊!并非说起来难,而是实行起来确实艰难。
罔不有初,鲜克有终。
做事情无不容易有个好开头,却很少能够有个好的结尾。
商书曰: 终始惟一,德乃日新。
《商书》说: 始终如一不间断,这样德行才会日出新变化。 皇帝开始时毕恭毕敬,直到最后始终小心谨慎。
惟帝敬厥始,慎厥终,以跻日新之德,则我群臣,敢不夙夜对扬休哉。惟兹大谊,未光于四表,以迈种德,俾九域幽遐,咸昭奉元后之明训,率迁于道,永膺无疆之休。 帝曰: 钦哉。
以便达到新的德行,那么我们群臣,敢不早晚报答君王的美好教导吗。逭一正道,还未光大于四方,而远行布德,使九州深幽僻远之地,全都勤勉地奉行君王明确的训诫,全都归向正道,永远承受无穷无尽的福禄。 皇帝说: 你们可要认真谨慎啊!
自是之后,文笔皆依此体。
从此之后,文章的风格都依照这种体例。
绰性俭素,不治产业,家无余财。
苏绰品性节俭朴素,不经营私人产业,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。
以海内未平,常以天下为己任。
因为天下还没有平定,他常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。
博求贤俊,共弘治道,凡所荐达,皆至大官。
苏绰广泛寻求优秀人才,共同弘扬治国之道,凡是经他推荐的人,都做到大官。
太祖亦推心委任,而无间言。
太祖也诚心诚意地委任他,从来都没有闲言。
太祖或出游,常预署空纸以授绰,若须有处分,则随事施行,及还,启之而已。
太祖有时外出巡游,经常预先在空白纸上签署自己的名号交给苏绰,如果有需要处理的事情,就让他根据情况施行,到回来以后,告诉左担一声就行了。
绰尝谓治国之道,当爱民如慈父,训民如严师。
麸纬曾经说治国之道,应当爱护百姓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,教导百姓就像一位严格的老师。
每与公卿议论,自昼达夜,事无巨细,若指诸掌。
苏绰每次与公卿议论,从白天到晚上,事情无论大小,都好像在手掌上筹划一样。
积思劳倦,遂成气疾。
由于他长期思考,过于疲劳困倦。最终患上气血不通的疾病。
十二年,卒于位,时年四十九。
大统十二年,苏绰在任职期间去世,终年四十九岁。
太祖痛惜之,哀动左右。
太祖对苏绰的去世十分痛惜,悲哀的情感使左右的人感动。
及将葬,乃谓公卿等曰: 苏尚书平生谦退,敦尚俭约。
到了将要下葬的时候,太祖就对公卿大臣说: 苏尚书干生谦让,十分注重节俭。
吾欲全其素志,便恐悠悠之徒,有所未达;如其厚加赠谥,又乖宿昔相知之道。
我想成全他一贯的志向,就怕普通人对我的心意不能了解;如果追赠丰厚的财物和谧号给他。又违背往昔彼此相知的情义。
进退惟谷,孤有疑焉。 尚书令史麻瑶越次而进曰: 昔晏子,齐之贤大夫,一狐裘三十年。
真是左右为难,我有疑虑,不知该如何处置。 尚书令史麻瑶由后座走上前说: 古时晏子是齐国才德兼备的大夫,一件狐皮毛衣穿了三十年。
及其死也,遗车一乘。
当他死的时候,衹派了一辆车子送葬。
齐侯不夺其志。
这说明齐侯不改变晏子的志向。
绰既操履清白,谦挹自居,愚谓宜从俭约,以彰其美。 太祖称善,因荐瑶于朝廷。
苏绰既然操行清白,以谦虚礼让自居,鄙人认为丧事应当从俭,以便使他的美德发扬光大。 太祖连声赞好,于是把麻瑶推荐给朝廷。
及绰归葬武功,唯载以布车一乘。
苏绰归葬武功,衹用布篷车一辆载送他的灵柩。
太祖与群公,皆步送出同州郭门外。
太祖和群臣都步行送出同州城门外。
太祖亲于车后酹酒而言曰: 尚书平生为事,妻子兄弟不知者,吾皆知之。
太祖亲自在车后把酒洒在地上祭奠,并说: 尚书平生做事,妻子儿女兄弟不知道的,我全都知道。
惟尔知吾心,吾知尔意。
衹有你了解我的心思,我了解你的心意。
方欲共定天下,不幸遂舍我去,奈何! 因举声恸哭,不觉失卮于手。
正想共同安定天下,你却不幸就舍弃我而离开人世,怎么办呢! 接着太祖放声痛哭,酒杯掉在地上也没察觉。
至葬日,又遣使祭以太牢,太祖自为其文。
到下葬当天,太祖又派遣使者用牛羊猪三牲齐备的太牢来祭奠,并亲自写下祭文。
绰又着佛性论、七经论,并行于世。
苏绰又着有《佛性论》、《七经论》,都流行于世上。
明帝二年,以绰配享太祖庙庭。
明帝二年,把苏绰神位附在太祖的宗庙裹祭祀。
子威嗣。
苏绰的儿子苏威继承了爵位。
威少有父风,袭爵美阳伯。
苏威年轻时就有父亲的风度,承袭爵位为美阳伯。
娶晋公护女新兴公主,拜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怀道县公。
他娶晋公宇文护的女儿新兴公主为妻,被授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封爵位为怀道县公。
建德初,稍迁御伯下大夫。
建德初年,逐渐升任御伯下大夫。
大象末,开府仪同大将军。
大象末年,任开府仪同大将军。
隋开皇初,以绰著名前代,乃下诏曰: 昔汉高钦无忌之义,魏武挹子干之风,前代名贤,后王斯重。
隋朝开皇初年,因为苏绰在前朝很有名声,所以皇帝颁下诏书说: 当初汉高祖钦佩无忌的义气,魏武帝称述子干的遣风,前朝著名的贤人,后代的君王都十分推重。
魏故度支尚书、美阳伯苏绰,文雅政事,遗迹可称。
魏朝已故度支尚书、美阳伯苏绰,文教政事各方面所留下的事迹都值得称道。
展力前王,垂声着绩。
他施展才力辅佐前朝君王,声名功绩永垂青史。
宜开土宇,用旌善人。 于是追封邳国公,邑二千户。
应当赐给他土地房屋,用来表彰有道德的贤人。 于是追封苏绰为邳国公,封地二千户。
绰弟椿,字令钦。
苏绰的弟弟苏椿,字令钦。
性廉慎,沉勇有决断。
他品性廉洁,做事谨慎,沉着果敢,有决断。
正光中,关右贼乱,椿应募讨之,授荡寇将军。
正光年间,关西贼人作乱,苏椿响应招募前往征讨,任荡寇将军。
累功迁奉朝请、厉威将军、中散大夫,赐爵美阳子,加都督、持节、平西将军、太中大夫。
多次立功升任奉朝请、厉威将军、中散大夫,赐爵美阳子,又加任都督、持节、平西将军、太中大夫。
大统初,拜镇东将军、金紫光禄大夫,赐姓贺兰氏。
大统初年,苏椿被授任镇束将军、金紫光禄大夫,赐姓贺兰氏。
四年,出为武都郡守。
人统四年,他出任武都郡守。
改授西夏州长史,除帅都督,行弘农郡事。
后改任西夏州长史,又任帅都督,兼摄弘农郡职务。
椿当官强济,特为太祖所知。
苏椿居官称职,精明干练,特别被太祖赏识。
十四年,置当州乡帅,自非乡望允当众心,不得预焉。
大统十四年,设置带领本州乡兵的帅都督一职,如果不是本乡有名望能符合众人心意的人,不能参预这项工作。
乃令驿追椿领乡兵。
于是让驿车征召苏椿,命令他带领乡兵。
其年,破盘头氐有功,除散骑常侍,加大都督。
那年,苏椿打败槃头氐有功,授任散骑常侍,加任大都督。
十六年,征随郡,军还,除武功郡守。
大统十六年,苏椿出征随郡,大军回师,授任他为武功郡守。
既为本邑,以清俭自居,小大之政,必尽忠恕。
已在本邑任职,苏椿以清廉节俭自居,大小政务,必竭尽忠诚。
寻授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爵为侯。
不久授任使持节、车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,进封爵位为侯。
武成二年,进位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。
武成二年,官位升为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、大都督。
保定三年,卒。子植嗣。
保定三年,苏椿去世,他的儿子苏植继承了爵位。
史臣曰:书云: 惟后非贤弗乂,惟贤非后罔食 。是以知人则哲,有国之所先;用之则行,为下之常道。
史臣曰:《尚书》有这样的话: 君主非贤人不能治理好天下,贤人非君主就没有俸禄。 因此能真正理解大臣称得上聪明智慧,这是君主治国的先决条件;被任用就推行正确的治国措施,这是作为臣子的通常做法。
若乃庖厨、胥靡、种德、微管之臣,罕闻于世;黜鲁、逐荆、抱关、执戟之士,无乏于时。斯固典慕所以昭则,风雅所以兴刺也。
至于厨师、奴隶能成为布施恩德给百姓、功勋卓著的大臣,这样的事情世间极少听说;被放逐在外、以守城门执戟侍卫为业的不得志士人在世上并不少见。这本来就是《典》《谟》要昭示用人的准则,《诗经》提倡指责昏庸君主的原因。
诚能监前事之得丧,劳虚己于吐握,其知贤也必用,其授爵也勿疑,则舜禹汤武之德可连衡矣,稷契伊吕之流可比肩矣。
如果确实能借鉴前事的得失,虚怀若谷地礼贤下士,知道了贤人必定任用,授予宫爵不要有所疑虑,那么这些君主就可以跟虞舜、夏禹、商汤、周武王的美德相比美,这些大臣也会跟后稷、契、伊尹、吕尚这一类贤臣并列了。
太祖提剑而起,百度草创。
太祖提剑起家,各种制度开始创立。
施约法之制于竞逐之辰,修治定之礼于鼎峙之日。
在群雄竞相角逐的日子施行以法约束的制度,在势成鼎足对峙的时候加强安定政治的礼教。
终能斲雕为朴,变奢从俭,风化既被,而下肃上尊;疆埸屡扰,而内亲外附。
最终能够破除凋敝的陋俗,返璞归真,改变奢靡的恶习,遵从节俭,好的风气已经遍布天下,地位低的人能恭敬有礼,居上位者能有尊严;虽然边境屡受侵扰,但朝中团结百姓依附。
斯盖苏令绰之力也。
逭都是由于苏令绰的功劳。
名冠当时,庆流后嗣,宜哉。
他的名声位居当时之首,恩泽传到后代,这是很应该的。
